去年冬天去文化市场闲逛,在地摊上发现了一盏奇怪的矿灯,觉得好玩,花100块钱买了回来。回来后,像把玩其它老物件一样,开始通过各种方式搜集关于它的资料,当这些资料一点点摆到我面前,心里突然特别特别沉。这盏老矿灯竟是日伪时期,淄川碳矿(淄矿集团的前身)的矿工下井时随身携带的嘎斯矿灯(电石灯)。
据一位80多岁的老煤矿工人介绍,这灯里工头一次只给装四两电石,下井后灌上水,矿工们要想方设法保证这灯能着12个小时。要是不小心提前着完了,就只能摸着黑干活,干错了,或挖的煤不够,不仅没有饭吃,还得挨揍。矿工们每天就是拿着这样的矿灯,从早晨四点离家,八点下井,第二天早晨八点才能爬出井口,一天必须干满24小时,加上上下班赶路、排队领工签、工具,一天干下来要30多个小时。矿工在坑道里肩着筐绊、曲体弯身、四肢爬行,在监工、把头的棍棒、皮鞭驱使下劳动,一刻也不得闲。中国矿工甚至比不上日本人拉煤的马,日本人的《养马须知》规定:“马匹系生命之物,连班役使绝对不准,连勤马不可使三点钟以上”。并铺设水管,供马清洁饮水。而中国矿工渴了只能喝矿道里的污水(矾水),一次一位矿工趴在地上捧起沟里的矾水正要喝,却发现水里全是血,原来,不久前发生了冒顶事故,一位被砸死的工友一直没有收尸……
1927年8月,日营华坞煤矿井下透水,死亡矿工151名,日本资本家对死难矿工每人发给40元抚恤费。当时,死一匹马却赔100多元,一个矿工的生命抵不上半匹马钱。1943年矿工张勤三一天一夜挣了3斤窝窝头,自己舍不得吃,想给家里嗷嗷待哺的孩子,谁知还未下班,就饿死在矿车里。而淄川炭矿的马,则每天供给2斤黑豆,2斤麸子。有一次,矿工许存有饥饿难忍,偷吃了两把马料,被监工发现,当场被打昏。据调查,当年淄川奎二村150户矿工家庭逃荒要饭的有49户,卖儿卖女的22户。黑山煤矿100户老工人,当过童工的有77人;要过饭的40户58人;卖儿卖女的17户25人;冻死饿死的12户14人;被生活所迫自杀的6户8人;因煤矿事故死于井下的23户34人。
日本人统治下的淄川碳矿,挖出来的是煤,填进去的人!1935年5月13日淄川炭矿北大井发生透水事故,事故发生后,鬼子们不是积极抢救矿工,而是将罐笼提出井口,强迫机电工拆除和抢运绞车、电机等设备。536名矿工就这样永远留在了地下。今年不仅是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,也是北大井惨案80周年。不知还有多少人记得我们长眠在北大井矿坑里的乡亲?而1915年至1945年在日本人占领期间,淄川碳矿仅有据可查的透水事故就死亡1911人。1972年日本首相访华,向中国政府交涉,运回了在北大井惨案中淹死的日本技师兰原增藏的骨灰。前段时间也正式向强征的美国劳工道歉。而对侵华战争中强征的4万多名中国劳工至今没有一句道歉,没有任何赔偿。其中,就有我们淄博的被掳劳工49人。
前几天,新闻报道有台湾人公开说,“若是抗日战争不胜利,他去日本就不用签证!就能坐‘国内’航班!”请这种“洋奴”看看这锈迹斑斑的老矿灯,看看南京大屠杀纪念馆的累累白骨,还有以上沾满血泪的文字。今天作为战胜国,我们都得不到一声道歉,我们若还是亡国奴,能有什么资格跟人家平起平坐?
一盏永远不会再点亮的老矿灯,记忆着70多年前淄博人的血泪和苦难,它无言,却在追问,我们可曾忘却苦难,悲剧何以不再重演?
关键资料引自《齐鲁晚报》寇润涛、刘志浩老师《挖出来的是煤,埋进去的是人》一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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